國境之南太陽之西

「依就愛狗耶，看到狗就一直摸狗啊，頂敗賣七，我嘸答應．．．」

清晨才入睡的我，在床上聽到阿媽和鄰居伯母說話，眼淚不爭氣流下。

阿公在週一的下午跌了一跤，這一跤，天人永隔。

小時候很怕阿公，覺得他很難親近，只有在吃飯的時候才去叫他「阿公，呷飯」．．．阿公年輕時風流倜儻，女人緣不斷；後來阿媽前些年得了心臟病，阿公發現只有牽手才是依靠，開始對阿媽百依百順，性格也因此而變的和藹可親；青少年時期我不愛回鄉下，總是藉故許多理由，阿公透過老媽詢問我原因，我支吾說：不喜歡上茅坑；阿公居然花錢將廁所弄上全新衛浴設備，還打電話給老媽說弄好了，孫女可以回來了吧！這一兩年，辛苦節儉一輩子的阿公生病，只好將田地變賣，整天在家，坐在椅上打吨，生病的他退化很多，來台北看醫生變的頻繁；愛漂亮的他連生病住院也不願意穿醫院的衣服，嫌太醜，最後大家妥協讓他穿西裝褲及汗衫；也變的更害羞，每次要拍照總怯生生像個小孩說：「賣啦，阿公緊麥」或「拍謝」，但阿公，你在我心目中仍是那個頭髮多，笑起來很可愛的阿公啊，我怎麼還不能接受你離開的事實呢？我好不捨。

今年六月和老媽老爸及阿公阿媽和先生去桃園觀音看荷花，阿公嘴上說不去，卻默默換好衣服、穿好鞋站在玄關等著，準備出門，出門時像個小學生要遠足般開心，我還用手機偷拍你，現在我卻懊悔著，為何不跟你合照呢？如今，荷花仍盛開著，而你卻已不在。

阿公，我好想念你，你那瞇著眼腼腆地笑將永留在我記憶裡。你人生最後的風景，是什麼呢？會不會開心地想，終於離開病痛纏身的空殼，再也不會為它煩惱了？如果是，阿公阿公，我應笑著對你告別．．．我卻做不到呢？憶起往昔，依然淚如頃。



*謹以此文紀念我的爺爺－張振沂先生，生於民國二十年六月十五（農曆），卒於民國九十七年八月六日。沒有他，不會有我。